离开古雷的时候我对耀华说：用我留下的炉灶开个小炒店吧，你饭菜做得不错，没有必要到城里打工。

耀华在港口搭了间竹棚，开始了他的餐饮营生。当时，里面值钱的家当就是我留下的煤气炉、冰箱、彩电和洗衣机，八年过去，耀华的小餐馆几经翻建成了现在的三层楼。

八年间，耀华换了好几套灶具，照片前面那套铁皮炉子还没报废又添置了一套不锈钢的，我的那台家用煤气炉早就不见踪影了。

角落里，我的写字桌还在，这张写字桌在古雷陪了我三年，也是我至今唯一留在古雷岛上的完整物件。

杀鱼的是耀华的妻子，她叫爱花，当年她常常是包着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到我的养殖场里来干活；（出于对她的尊重我只拍了背影）盆里的鱼叫“籽仔鱼”，耀华知道我喜欢，早早就为我准备了一大盆。

刚到古雷不久，我曾和耀华一餐吃掉这么一大盆的“籽仔鱼”。那天傍晚他抓了半桶，我说，吃得完吗？他说没问题。耀华把活鱼和着淡水放在热锅里烧，不刮鱼鳞不开膛，只加了把盐，吃法很简单，将鱼放在盘子上用筷子刮掉鱼鳞，和着鱼皮一起刮掉，挑出背上的两块鱼肉吃了，其它的都扔掉，这样的吃法很浪费，很奢侈，但那时海里的鱼多，患不着计较那些边边角角。

正如耀华说的，半桶鱼很快就吃完了。耀华问，还吃吗？我说要，耀华就提着水桶和操网带我抓鱼去。

“籽仔鱼”是种水面鱼，吃浮游生物的，通常很难钓得到，它梭子般的身形适合快速的游动，大都在水流湍急藻类丰富的河水入海口觅食，古雷的纳潮排洪沟头和虾池闸门口常见到它成群的游动。不过，也不一定是非得有谈水才捕得到“籽仔鱼”，在海岸拐角处，能形成激流的地方常有“籽仔鱼”在冲浪，如下图这类设在礁石突出部的“四脚簮”就经常能操起一大群来。

“四脚簮”：固定在四支竹竿上的大型操网，靠自重沉入水底，（四角挂有铅块）猫在避风屋里的渔民不定时地用纤绳将“簮”拉出水面，有鱼，即用长杆小操网收鱼。

耀华带我到隔壁老书记家的虾池，老书记虾池的闸门是两道的，先把外闸拉起和海水沟通，再把内闸提起一道缝放水，“籽仔鱼”很快就迎着水流冲进闸口，只消十分钟，放下闸门就可在两道闸之间捞鱼了。这不到两平方米闸口放两次水可以捞上半桶，前后不过半个小时，放到锅里烧熟了吃，刚才温过的水酒还有热度。

古雷是富足的，勤快的古雷人从来不愁吃，耀华煮“籽仔鱼”的料理手段令城里来的食客赞叹不已，尽管现在煮的不是活鱼，耀华也在鱼里放了姜和蒜，但没有酱油、没有味精吃法还是让他盖起了三层楼。

我的古雷生活也是富足的，我天天钓鱼吃，常常是在耀华做好晚饭时才和他商量着拿什么下酒，带上渔具走上三五分钟，决定吃螃蟹就抓它四只，一人两只，够了，明天想吃再抓。

——老李。2011年2月